第四十九章 浸入忆中(1 / 1)

季有然瞪圆双目,看着健硕高大的男子,捧着琴,捻指搭弦,一时语塞:“他他他?”

“季大人。”苏昭静静道:“可也着了相?”

“你你你!”季有然气结,此前他说苏昭着了沈砚的相,如今自己下意识认定,会琴的应是女子,而非高壮男子,被苏昭抓了机遇反诘。

尤松深吸口气,轻轻哼了曲调。

长福随着拨弦,一时室内斗静,回响着清越之音。

“就是在这,仙子弹了两处错音!”尤松忽顿,扬声道。

“东家,这是在坊间流传极广的一首曲子,叫落雁赋,据说是位才女,为即将出征的恋人所谱,原是古琴曲,后来也谱成了琵琶曲。”长福道:“正好我有这张谱曲,我去找来,圈出抚瑶姑娘错音之处,给各位大人呈看。”

这空档,苏昭又转向了尤松。

此前尤松与她讲述当夜情形,也只是简洁带过,如今得知了季应奇并非真凶,其中细节便值得探究。

尤松双手正抓紧了衣衫。

苏昭轻轻抚在她手上,徐徐道:“那夜之事,对你定是极难回忆,但我们在座的每一位都很希望为抚瑶姑娘讨寻公道,亦怕错失她所留下的隐迹。

你可愿再试着忆一遍那夜之事,尤其是在你藏匿抚瑶房中后的情景。”

苏昭的手很暖,让尤松不觉松了手指,将手搁在了她的掌心,被她顺势握住。

许久,尤松轻点了头。

沈砚敛神。

虽淮水楼的妈妈也讲述了大概,但尤松对抚瑶感情不同,说不定曾探看了什么关窍却不为她所知。

尤松喃喃开口:“仙子那日登台,马上得了花首,那混蛋却奉了最多花要做入幕宾,仙子不愿,他就冲到台上,妈妈也跟着上去,很是混乱,有个好事的客人,问仙子是不是那混蛋不是她要等的人,仙子竟忽然就应下。”

这段和那妈妈说的并无差池。

苏昭道:“抚瑶姑娘对季应奇此前都避之不及,怎会因一过路之人的只言片语就扭转,况且花竞日不同往日,抚瑶姑娘是清倌,往日待客可闲叙侍琴,这日却是……”

即便她没说下去,在场之人亦明了。

“当时可还有什么异处?”她转问。

尤松拧起眉头,竭力回忆当时情景,随即忽然抬头,“那人说完,仙子曾看向了相反的方向。”

“相反?”苏昭疑道。

尤松道:“淮水楼在花竞日的座席分三档。

首席在舞台正前,多为达官显贵,绝大数都是楼中送帖相邀,那混蛋所在的席位便是在此。

次席在厅堂东侧,视野比不上首席,但也是一金难求,通常是些富商,那个说话的人便在此处。

而末席在西侧,那端有梁柱遮挡,价格便宜许多。

仙子听那人说完,却看向了西侧末席的方向,转回头后,突然便应了那混蛋所求。

我那时以为仙子在寻楼内的护卫,可花竞日,通常护卫都守在台后,仙子也定然清楚,断没有四下找寻的道理,可算一桩异处?”

尤松清明的眼眸切盼地盯着苏昭。

苏昭报以肯定的微笑,“自然!”

沈砚听到此处,心下一收。

不明人对抚瑶的一句“不是你要等之人”,因往日蜚语,被众人理所当然推测为所等之人是他。

然而,虽抚瑶来帖相邀,但她定然所知,她没释出信号,自己不会冒然前去。

所以那人即便暗喻自己,也断不会牵制抚瑶。

真正牵制抚瑶的,究竟是什么人。

而那不明人,又是何等来路。

正思量着,又听到苏昭温言导引:“接下来呢?”

尤松继续道:“我当时见仙子应下,也呆了,就只想用尽法子救仙子!”她的语气骤然尖厉,缩在苏昭掌心的手也僵起,“那个混蛋害了我姐姐,如今还要染指仙子,我断不能让他再苟活!”

苏昭连忙用力回握,另一只手轻轻抚在她手臂,试图缓解她的心绪。

尤松胸口起伏,猛喘了几口气才缓和,声音仍缀着喑哑:“仙子答应后,那个混蛋又当着众人面,非逼仙子巡游一番,我趁乱溜走,从库房里摸了把匕首出来,溜进了仙子房中,她房里有个衣橱,我藏进去。”

“小尤姑娘,你进去时,可曾闻到过什么气息?”沈砚忽然道。

“气息?”尤松歪头思索,“仙子房中常年燃香,但大人问起,现在想想,倒确实不是仙子往日用的那种,而是更重更闷一些。”

迷香。

与此前猜测同样。

几人皆在心中道。

见无人再开口,尤松喃喃道:“然后,我就在那黑黢黢的柜子里,睡着了,接着、接着……”她说不下去,眼圈泛起了红。

苏昭忙又抚了她几下,轻声道:“在这期间呢?你可听到什么?”

“在这期间……”尤松又拧眉,这是她努力浸入此前的过往。

即便这些记忆钻心剔骨。

她也极力逼迫自己。

她想为仙子再尽一份心力。

想为姐姐、李家,讨回公允。

“我、我听到了一些声音!”她倏然一震,“我才躲进柜中不久,忽然听见'吧嗒'一声,然后我隐约听见有人说,'是烛火!',声音很低很轻,我以为是那混蛋和仙子来了,赶紧握紧刀柄。

我个儿小,硬搏打不赢那混蛋,只能等他卸下警惕,所以我才选了衣柜藏身,这衣柜正对着床榻。

可我左等右等,却不见有人上塌,后来又迷里迷糊地睡了过去,我就只当那些都是梦里的东西。”

沈砚搁在膝头的手握成拳,整个人也绷直后脊。

坐在他一旁的季有然问:“有什么不妥?”

他轻轻道:“烛火本是我与抚瑶姑娘传信之物,烛火明,我才会现身。”

出事当夜,他等在对岸的酒家,烛火燃起又灭。

如今得证,对方已然得知这秘密,并潜入了房中。

那燃起便是圈套。

而扑灭的,只可能是抚瑶。

可邀他前来的帖书上,字迹确为抚瑶。

这其中究竟突发了何等变故。

而杀害抚瑶,再嫁祸季应奇呢?

可是临时起意?

堂中几人目光都汇在他身上。

沈砚继续道:“我秘密探查的一桩贪墨旧案,线索引向淮水楼,抚瑶姑娘是我布在其中的暗桩,近日终于有了些眉目,然后她却忽然亡故,还牵扯进如此复杂的情形里。究竟是季应奇牵连了抚瑶,还是抚瑶牵连了季应奇,我始终看不清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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